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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沖

第九十八章 留筆一支

若沖 仁奴 2084 2019-10-27 00:00:00

  若沖賴在床上,不想起,閉著眼問:“王爺有事嗎?”

  “給你送藥來了!”裕王手中端著一碗治療風(fēng)寒的湯藥,滾滾熱氣上騰。

  “放在門口吧,待會(huì)兒我起來自己喝?!比魶_翻了個(gè)身,不想起。

  “給你煎的,得趁熱喝。”

  裕王堅(jiān)持著,又敲了三聲門。

  若沖半睡半醒:“得趁熱喝?!那待會(huì)就涼了?涼了我就不喝了!現(xiàn)在也不喝了?!?p>  裕王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喊道:“快起來,喝了藥再睡!”

  若沖不作回答,她已經(jīng)醒過來,可卻不想起身,更不想喝藥。只想自己就這么一直病著,拖著,在長(zhǎng)恨院中賴著拖延時(shí)間,等太子回京保護(hù)她。

  “你要怎么才肯喝藥呢?”

  若沖起身開門,裕王正欲離去,門嘎吱地響起。

  “我不想喝藥,我不想痊愈,不想走,你就不能不要來煩我嗎?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是我什么人,憑什么管我……”

  裕王聽她一通撒潑之后,冷冷地說:“喝藥吧,你是病人。”

  “只是病人嗎?”若沖質(zhì)問他。

  “照顧你是本王的責(zé)任?!痹M跻琅f冷靜。

  若沖不在多言,奪過裕王手中的藥碗,往墻角摔去,回房閂上門。裕王沒有和她爭(zhēng)執(zhí)動(dòng)怒,只是嘆息一聲,離開了。

  中午若沖悶得厲害,開門在院中走走,透過窗,見裕王在房廡下作畫。聽門“嘎吱”響了一聲,停筆,抬頭,見若沖在不遠(yuǎn)處的望著自己,他重新低下頭去。隔了良久,見若沖還沒離開,裕王才問:“道長(zhǎng)看什么呢?”

  “在看你呢。”

  “本王有什么好看的?”裕王一邊低頭作畫,一邊和她閑聊。

  “王爺這里沒有鏡子嗎?”

  “嗯?”裕王不明,難不成是她想梳洗打扮,沒有鏡子來找他拿?

  “王爺這么好看,卻還問我你好不好看,是要照照鏡子去了?!?p>  裕王嗤笑一聲:“巧言令色,看來有事找本王?”

  若沖走上前來,在裕王身旁瞧他作畫,想起青藤宮的時(shí)候,她自己也畫畫,可她的畫都徒有其表,沒有根骨,畫中下品而已,裕王畫作冗繁削盡留清瘦,一如他本人。若沖只在一旁看著,心生羨慕。

  “你平時(shí)作畫嗎?”

  若沖回答:“畫了十來年工筆畫,雖說畫得越來越像真的,可卻上不了的臺(tái)面。”

  裕王毫不掩飾地說道:“描摹工筆雖是入門,可長(zhǎng)期書畫有損性靈。本王是十歲開始學(xué)畫,后來遇到一位潑墨寫意高人,在他的指導(dǎo)下到二十歲便很少畫工筆了?!?p>  若沖點(diǎn)頭,想自己若是現(xiàn)在改,能不能在三十歲時(shí)與他一般呢?

  “王爺,若是我現(xiàn)在改,還來得及嗎?”

  裕王將筆交給她,信手拈來一張宣紙,道:“寫個(gè)字來看看?!?p>  若沖接過筆來,正欲下筆,卻見裕王盯著她的筆尖,若沖心慌,焦急,只覺得在裕王面前無論寫什么字,都會(huì)叫他覺得自己是在學(xué)貴妃,恐叫他這樣的大家笑話自己東施效顰,遲遲不敢落筆。

  “怎么?沒想好?”

  若沖微怯:“你看著我,不敢寫?!?p>  裕王柔聲笑了,問道:“寫個(gè)字而已,有什么不敢的?看了你的字才曉得如何指點(diǎn)你。”

  若沖也說不上來,平時(shí)在旁人面前出丑也不是沒有過,她卻從不放在心上,若是入得了他的眼倒好,若是入不了他的眼,他覺得自己才學(xué)淺薄,拿著個(gè)譏笑她,若沖便撂下筆,撒嬌撒癡道:“你又不是我?guī)煾?,干嘛考我??p>  說完便放下筆,回屋去了。留裕王繼續(xù)清靜作畫,裕王將若沖用過的筆捻起,正想扔進(jìn)爐子里去燒了,可打開火爐那一瞬,又給放下了。按著以往的習(xí)慣,生人在他這長(zhǎng)恨院的東西,他都是要讓勤伯燒了的??蛇@支筆,裕王拿去洗了洗,放在筆架偏僻的位置,這是裕王妃過去最喜歡用的一支紫毫筆。

  晚飯之后,若沖抱著自己的干凈洗衫去泡溫泉,裕王在飯桌上慢悠悠地吃飯,對(duì)若沖只是一瞥,并未多想,可一個(gè)時(shí)辰后,還不見若沖回來,裕王便憂心起來。想她是不是借口洗浴逃跑了,便挑燈前往,為了見面時(shí)不顯尷尬多心,他還帶上了自己要換的衣衫,假作洗浴。

  湯池,他單手掀起紗簾,只見湯池中空無一人,只是四面的燭臺(tái)上燈柱攢動(dòng),叫人心慌。

  “若沖!你在哪里?”裕王喊道。

  “我在這兒!”裕王聞聲看過去,只見若沖站在流淌著的小溪中,全身已經(jīng)被淋濕。

  裕王放下手中衣服。

  “你怎么來這兒了?”他抬起燈籠一照,只看見若沖披散著頭發(fā),紅著眼,他慌了,忙問:“你為何哭了?”

  “方才簪子掉地上,沾了泥,溫泉池子的水不能洗簪子,我便過來這邊洗簪子,可一個(gè)沒站穩(wěn),我滑了一跤,手滑了銀簪就掉進(jìn)來了,怎么找也找不到……”若沖在嗚咽抽泣。

  “以為多大的事呢,一支銀簪罷了,你快出來,小心著涼了。”

  裕王伸手,打算拉她上岸。

  若沖站在原處,哭喊著:“那是我娘親留給我的!”

  若沖提及母親月娘,裕王立即想起月娘的半幅遺容,頓時(shí)愁眉緊鎖,放下燈籠,脫下鞋襪,卷起褲裙,下水來與若沖一道摸索銀簪。

  “怕是給沖到下游去了,你在這兒等著,我到下游去看看?!痹M跽f。

  若沖原本也是這樣想的,下游水流急,恍惚枯枝落葉飄過眼前,卻很快沉入水中,消失不見,若沖愈發(fā)恐慌,且天黑,更添危險(xiǎn)。聽見裕王要往下游去,她一驚。

  “危險(xiǎn)……”

  裕王只冷峻地:“你上岸去等我。”

  若沖喊:“不要去了!危險(xiǎn)……”

  伴隨著話音,裕王已經(jīng)不顧勸阻離她遠(yuǎn)去,她不會(huì)水不敢追去,只看著水流越發(fā)的急,她嗚嗚地哭了起來。此時(shí)最擔(dān)心竟然是裕王的安危,其次才是自己的銀簪。

  她口中念著禱詞,伴隨著潺潺流水聲,愿裕王可以平安回來。

  很久之后,她心慌意亂,正想回去喊勤伯過來時(shí)站起身時(shí),見裕王逆流而上,攀著池邊的巨石,若沖踉踉蹌蹌次沖上前去,用盡力氣將奄奄一息的裕王拉出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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