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仗隊到了王府正門口的時候停了下來,轎子一落地便有個小廝趕緊掀開轎簾。一個體型微胖的中年男人從轎子里走了出來,他穿著醬紫色的朝服,一條黑腰帶莫名地把他的啤酒肚突顯出來。
泰王朝人群這邊看了一眼,只那一眼,我突然感受到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壓迫感。不知怎么回事,泰王沒有直接進(jìn)門,反倒是朝大門相反的方向走了過來。
我眼睜睜看著泰王朝我這邊靠近,完了!是不是被泰王認(rèn)出我了?
“低頭。”蘇輒之小聲提醒我一句,嚇得我趕緊把整張臉完全藏在圓扇后面。
很快,一雙做工精良的黑色官靴停留在我和蘇輒之面前。
“草民蘇顧,拜見泰王殿下。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蘇輒之低著頭,不卑不亢、不溫不火地問安。
泰王沒有說什么,也沒有離開,依然穩(wěn)如泰山,站在我們兩個面前。
我一咬牙,捻細(xì)了嗓音小聲說:“草民秋月拜見泰王殿下,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
“兩位美人快快請起!”泰王此話一出,一只油膩的大手忽然就在我臉上抓了一把。
天理何在?。?!為什么當(dāng)偽娘就會被中年大叔卡油???!上大學(xué)的時候也就算了,怎么穿越到這里依然會有這種事情發(fā)生?
我和蘇輒之順從地站了起來,只不過我一起身就往蘇輒之身后躲,用圓扇把我整張臉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
“輒之,你旁邊這位美人,本王看著面生。”泰王慵懶的語氣中充滿挑釁的味道。
蘇輒之緩緩行禮道:“回王爺,秋月是十三王府新進(jìn)的小公子。王爺之前,應(yīng)是未曾見過?!?p> “是個公子?”泰王油膩的大手伸過來就拉住我的袖口,“本王倒是看不出來,過來給本王看清楚些,究竟是個公子還是個娘子?”
“王爺不可。”蘇輒之擋在我面前說,“十三王殿下近來身體欠佳,故而還未傳秋月近身伺候過。十三王殿下不許秋月正面見人,怕破了性情?!?p> “哈哈哈哈!”泰王頓時仰天長笑,他故意把聲音喊到最大,生怕滿大街的人聽不清他在說什么。“老十三那副身子,估計這輩子也無福消受這等美人了。不如讓美人到我府上來,本王必不會讓美人空守寂寞!”
蘇輒之一把將我拉了跪在地上,還是不急不慢地說:“泰王殿下大人有大量,還望殿下不要為難我等草民。”
“哼!”泰王廣袖一揮,轉(zhuǎn)身走了。
估計這個泰王并不是真的想把我搶進(jìn)他府里去,他不過是找個理由,當(dāng)眾折辱十三王爺?shù)念伱?。這個十三王爺一沒兵權(quán)二不結(jié)黨,怎么泰王非要把一個閑散王爺當(dāng)作眼中釘肉中刺呢?
泰王進(jìn)到王府以后,街上眾人才紛紛起身,繼續(xù)忙碌各自的工作。
我長吁一口氣,跟著蘇輒之趕緊逃離這等是非之地。
經(jīng)過剛才的事情,我現(xiàn)在徹底變乖了,沿路都用圓扇遮住臉?,F(xiàn)在是初冬時節(jié),整個京城里就我一個人拿個扇子走在路上。雖然我的行為詭異了一點,不過這是我能避免被人看見的最好方法了。
今天不是趕集的日子,大多數(shù)街道都比較安靜。路過醉仙樓時,我又開始莫名其妙覺得嘴饞。
一個很奇怪的念想突然出現(xiàn)在我的腦海中,我拉住蘇輒之問:“輒之,這個醉仙樓里面,是不是有十三王爺喜歡吃的菜?而且是特別特別喜歡吃的那種?!?p> 蘇輒之停下腳步,往豪華的酒樓中看了一眼。他用一種淡然到略帶嫌棄的語氣說:“或許有?!?p> 什么叫或許有???這種話本根不像是個同居好幾年的男朋友會說的話,男朋友不該對愛人的強烈嗜好了如指掌嗎?
有時候我真的搞不懂這個蘇公子,他好像知道十三王爺?shù)囊磺?,又好像跟十三王爺只是萍水相逢?p> 這個十三王爺生前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坑刑K輒之這么好的男朋友不夠,府里還要再養(yǎng)另外八個公子干什么?明明沒上過幾天朝,卻招惹了泰王這種大.Boss。
真不知道副本里面還有多少劇情有待挖掘,我會不會挖出什么不可告人的真相?
這回蘇輒之好像是真的有點不高興了,看來他對醉仙樓的印象不太好。趕緊記下來,以后在蘇輒之面前不能隨便提醉仙樓。
到了一處店面闊氣的綢莊,蘇輒之帶我走了進(jìn)去。
店里的掌柜認(rèn)得蘇輒之,滿臉笑意地迎上前來?!疤K公子今日光臨小店,小店登時蓬蓽生輝!蘇公子想要什么?是買布匹還是做衣服?”
“裁衣?!碧K輒之溫婉地介紹說:“這是府上新進(jìn)的秋月,有勞掌柜給他做幾套衣裳。”
掌柜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番,然后問:“是做平時穿的衣服,還是做伺候王爺時候穿的衣服?”
我疑惑地看向蘇輒之,難道這個十三王爺有什么Cosplay的嗜好?
蘇輒之面不改色地說:“侍寢時所穿?!?p> 啊?!我是要買出門穿的衣服,不買情.趣套裝!這個蘇公子是不是搞錯了?
我趕緊拉一把蘇輒之的衣袖,結(jié)果蘇輒之依然泰然自若地看著掌柜過來給我量尺寸,他根本不理我。
掌柜看出我的窘迫,一邊量尺寸一邊安慰道:“公子放心,我家綢莊做的衣服穿在公子身上肯定好看,保準(zhǔn)必風(fēng)月居那些個姑娘還要好看。”
“咳咳!”蘇輒之突然清了清嗓子。
風(fēng)月居是什么地方?為什么蘇輒之的反應(yīng)會這么大?
“鄙人嘴賤!”掌柜趕緊往自己嘴上裝模作樣拍了兩巴掌,“王府里的公子,怎么是煙花柳巷里的淫.婦能比的!能被王爺看上的人,必然是冰清玉潔?!?p> ?。?!怎么會拿我跟娼.妓做比較啊?不過掌柜的無心之說,倒是很好地詮釋了世人對王府里九位公子的看法??磥泶蠖鄶?shù)人都覺得在王府里做男寵是一件下賤的事情。
不過,聯(lián)系上下文理解,我好像解鎖了一個新劇情。難道府上的公子侍寢的時候,是穿女裝?就比如第一次見碎玉公子的時候,碎玉公子就是穿了一身女裝。
既然十三王爺喜歡床伴穿女裝,他還不如直接找?guī)讉€女人得了。干嘛非要找一群男人,然后再讓男人穿成女人的樣子?
想到這里,我忍不住往蘇輒之身上看了幾眼,也不知道蘇輒之穿上女裝是什么樣的。
蘇輒之似是發(fā)現(xiàn)我在看他,他犀利的眼眸忽然朝我看了過來。
就在那一瞬間,我的偽娘職業(yè)病犯了!我看著俊美的蘇公子,然后開始給他腦補各種妝容,設(shè)想哪一個妝容更能把他化得像個女孩子。
量完尺寸,掌柜嘖嘖稱奇,“要不是秋月公子是跟著蘇公子一起來的,我都以為秋月公子是哪家的小娘子。王爺好眼光!”
掌柜說得前半句話我聽著挺順耳的,可是最后的馬屁竟然是拍給了已經(jīng)命歸黃泉的十三王爺,我怎么越想越覺得別扭?
哎……算了,我這個初來乍到的,就不跟他計較這些了。
掌柜接過蘇輒之的銀兩,笑呵呵地說:“二位公子盡管放心回去,二十天后,本店會派人把衣服專程送到王府去?!?p> 我伸頭看了一眼,蘇輒之竟然付了四十兩銀子。一個縣官一年的俸祿才二十四兩,我不過是隨便買幾身衣服,竟然就要花一個縣官將近兩年的俸祿錢!
蘇輒之接過訂單說:“有勞掌柜。”
“蘇公子客氣了!”掌柜圓滑地說,“小店以后還仗著公子常來?!?p> 見蘇輒之轉(zhuǎn)身要出門,我趕緊給掌柜拜個萬福,然后跟著蘇輒之一起往外走。
出門后,我隱約聽見掌柜在店里自言自語,“可惜了這么好一個美人胚子,被小王爺看上,以后只能一輩子被關(guān)在王府里咯……”
蘇輒之似乎對這個綢莊也不喜歡,他迫不及待想要離開這里,就好像這綢莊里的伙計會吃人一樣。
我追出來拉住蘇輒之說:“輒之,我還沒選布料和花色呢?!?p> 蘇輒之沒有回頭,他繼續(xù)往前走,只隨便丟下一句話:“綢莊自會為秋月選上好的花色。”
“嘻嘻!”我緊跟在蘇輒之后面說:“我還是第一次聽公子叫我秋月,公子叫得真好聽,要不以后公子私下就叫我秋月吧?!?p> 蘇輒之今天特別高冷,平時他都是有問必答,今天他對我愛理不理的。他沒有回答我這個問題,估計他對秋月這個名字也不喜歡。我識趣地閉嘴,難得出來一趟,我可不能把蘇輒之惹炸毛了。
路過一個胭脂攤位的時候,我趕緊問蘇輒之:“公子,我能不能過去看看胭脂?”
蘇輒之往路邊的小攤看了一眼,臉上露出不易察覺的嫌惡,轉(zhuǎn)而說:“去京城最大的水粉店買?!?p> “哦。”我應(yīng)了一聲,然后乖乖跟著蘇輒之往另一條路走。
京城最大的水粉店果然不止有噱頭,里面玲瑯滿目的化妝品放滿了所有櫥柜??粗孱伭姆勰?,我不禁覺得奇怪,為什么上次蘇輒之只幫我買了四樣化妝品,明明這里化妝品的種類這么齊全。
唯一的遺憾就是這里沒有粉底,看來我只能自己用動植物油調(diào)配粉底了。
我把所有香粉、水粉、鉛粉、眉筆都看了一遍,然后把大地色系、酒紅色系、孔雀藍(lán)、薄荷綠的水粉各買了一份。同時我還買了不少姜粉、丁香子,準(zhǔn)備拿回去調(diào)粉底用。
等到蘇輒之付錢的時候,我又被嚇了一跳,我選的化妝品竟然要五兩銀子!這簡直就是搶錢??!難道說,蘇輒之是嫌水粉太貴,所以上次才沒舍得花錢給我多買一些?
正在付錢的時候,一個女人突然從柜臺后面的門里走了進(jìn)來。跟女人一起進(jìn)來的還有一個店里的伙計,似乎剛才這個伙計是在店里的,不知什么時候他跑出去了。
哪個小伙計指指我,又用手捂住嘴小聲對著女人耳朵說了些什么。
我被女人和伙計盯得不自在,只得用圓扇把臉遮起來。
女人見我用扇子遮臉,趕緊賠罪說:“姑娘不要見怪。我剛才聽小工說姑娘的唇脂甚是好看,便想過來看看。小工說得沒錯,姑娘的唇脂潤透光滑,不知這唇脂是在哪家店買得?”
我把眼睛從圓扇后面探出來,看到那女人確實沒有什么惡意,我才放心把扇子放了下來。
我如實說:“是我自己用朱砂配制的?!?p> 女人眉眼一笑,“原來是姑娘自己配制的,難怪我在京城從未見過這么好看的唇脂。”
蘇輒之剛好付完錢,他也跟著回頭看我一眼,然后轉(zhuǎn)身牽起我的手就往外走。
我突然覺得蘇輒之跟我手牽手走一起好詭異,感覺就像男女朋友一樣。
“姑娘且留步!”女人叫住我說:“姑娘可否將配方賣于本店?價錢好商量!”
“不賣!”蘇輒之幫我回了女人的話,只覺他手上一用力,我硬生生就被他拖出了門。
“輒之?”我沿路被他牽著走,感覺好丟臉啊……除了用扇子把自己的臉遮嚴(yán)實了,我真的不知道我還能做什么。
蘇輒之的腳步變得越來越快,不到一刻鐘我們就走到十三王府的東南側(cè)門。
都已經(jīng)到王府門口了,蘇輒之突然又停住腳步。
怎么不走了?我疑惑地放低圓扇,不巧就看見一個高大的男人張開雙臂擋住我們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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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小涵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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