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的橫尸,觸目驚心,一行在場幾人,朱橚與朱棣相對而立,一個氣的直大喘氣,一個幽幽冷眸瞧著,徐童瀟立于一側(cè)不加言語,豐炎也只站在朱橚身后不遠處,等待傳喚。
馮繯隨著畫意匆忙趕來,第一眼便瞧見了這樣一幕,心里不由得暗暗一緊,她柳眉蹙,朗聲問道:“發(fā)生什么事了……這……”
聞聲抬眸,徐童瀟細細打量了一番這位王妃,高挽著發(fā)髻,一支玉簪橫插,身穿著的正是剛送入府上的墨藍色長裙,這一身打扮將她溫婉大方的高貴氣質(zhì),完全顯現(xiàn)。
聞及她言,朱棣俶的抽回了心神,回轉(zhuǎn)頭,微微一笑,只涼聲道:“繯兒來啦!”
“四王兄?你怎么來了?何時來的?怎無人通報與我?”馮繯連忙趕了兩步上前,微微屈膝,撫了撫身,規(guī)矩足的很。
朱棣笑著搖了搖頭,口中依舊淡淡道:“此番事急,來的匆忙,未趕得及差人遞消息進來?!?p> 畫意嘴角暗嵌了一抹笑意,與徐童瀟對視了一眼,便轉(zhuǎn)回身行至馮繯身側(cè),撫身輕語道:“既是王府上來了客人,那么畫意便不多打擾了,王妃若是有什么事情便差人傳話到繡場吧,畫意先行告辭了。”
見她欲走,朱橚猛的抬了眼眸,盯著她,嘴巴張了又合,轉(zhuǎn)臉看了看朱棣,終還是欲言又止的模樣。
畫意多人精,當即便明白了,抬眼看了看他們,頷首一笑,只說道:“諸位放心,今日畫意便當做沒有來過,這件事情絕不會從我口中傳出去半句?!?p> 繡場的人,畫意算一個,是像蘊姑一樣值得信任的人,她既說了這話,便準了。
馮繯微微頷首,給她回了禮,笑笑說道:“勞煩你跑這一趟了,替我向蘊姑問聲安!”
畫意面上笑意深深,禮貌的再次頷首,才抬步出門,路過徐童瀟身側(cè)時,以眼神示意,是搞定了的意思。
送走了畫意,馮繯兀自長舒了一口氣,壯了壯膽子回了身,悄聲問道:“王兄是否動了大氣?可是五爺說錯了何話?或者做錯了何事?惹了不愉快了?”
朱棣面色極黯淡,難看極了,他暗暗抬眸看了一眼朱橚,冷語道:“何至于生了大氣,無非是有人不識好歹罷了?!?p> 朱橚一聽便急了,高吼一聲:“你說誰不識好歹?”
朱棣此刻竟也克制不住情緒,盯著他的眼睛仿若冒著寒光,他拂袖冷聲,狠狠道:“我說誰,誰心里清楚,何至于將所有的話都攤放在臺面上說的明白透徹,斤斤計較的難看樣子?!?p> 聞言,朱橚氣上心頭,一時間所有的情緒都將爆發(fā),他點了點頭,說道:“對,我就是斤斤計較,我就是小心眼,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的,當年……”
“爺!”馮繯突然開口,打斷了他接下來要出口的話,轉(zhuǎn)而又恢復了一貫的溫柔輕語,道:“王兄剛進家門,你怎么又與他爭個不休呢?一家人總該要和和氣氣的坐下來說話才好啊。”
徐童瀟于心底冷笑了一聲,開口便附和道:“就是,這院子里活的死的這么多人,兄弟兩個爭吵不休不是叫旁人看了笑話去,你們倆也不嫌丟人,你們自己不覺得難看,難道王妃也不覺得你們倆這樣爭吵愚蠢至極嗎?”
朱橚像一只生了刺的刺猬,得誰扎誰,聽聞她開口,便轉(zhuǎn)首向她,呼喝道:“你有何資格在這里指手畫腳?”
朱棣下意識的抬手護于徐童瀟身前,冷聲低語道:“她是我的夫人,論資排輩你要稱一聲嫂夫人!”
朱橚仰首向天呵呵苦笑幾聲,眼眸一下子變得幽冷,有些渙散,他道:“呵,現(xiàn)在,隨隨便便一個人都能在我面前如此放肆了嗎?”
他說完這一句,又是幾聲苦笑,腳蹭著地面,一步一步往前行去。
馮繯慌忙扯住他的手臂,問道:“爺!你要做什么?”
“堵得慌,出去走走!”朱橚撫上她的手,用了足力,掃下去,然后自顧自出了院門。
馮繯眉頭蹙緊了,她退了幾步到豐炎身側(cè),連連拍打了他幾下,吩咐道:“豐炎,快跟上他,可別出了什么事才好?!?p> 接下來只剩他們?nèi)?,與一眾負責守衛(wèi)的府苑兵將了。
徐童瀟挑了挑眉梢,素手對著一眾尸首掃了一圈,道:“娘娘,如此這般情景,看來這整個院子里也只有你能說上句話了,所以這后續(xù)的處理還是得勞煩您親自來了?!?p> 馮繯微微一愣,片刻即回了神,她兀自點了點頭,指了指衛(wèi)兵中的一人,高聲道:“來人,你……帶著人打理一下院中的尸首,王爺?shù)募瘯ㄓ忻麅?,將他們與名字一一對應,拿了錢財,發(fā)回本家吧。”
話語一頓,她轉(zhuǎn)頭又對自己的侍女吩咐道:“小穗,你趕快差人打理出一座客院來,供四王兄與夫人在此居住?!?p> 至此,所有院中人都已領(lǐng)了任務,正準備做事時,卻被燕王一聲低吼嚇得住了步子。
“等等!”朱棣在極度氣憤的情況下,聲音會顯得格外陰冷些,加之出口的話饒是冰冷嗜血,他道:“今日在這院中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請聽好了,此番周王府集會是極隱秘之事,若是有半句混話傳了出去,我不問是誰,直接將所有人處決,包括你們的家人,更有甚者,我會不惜屠城。”
徐童瀟勾了勾唇角,亦涼聲道:“燕王爺從來未有過虛言,所以大家好自為之,平安度日,最好!”
對于這樣的言論,整個院里無人敢有異議,畢竟燕王爺?shù)拇竺缫讶缋棕灦瑢τ谒鍪旨礆⑷酥f,多少人都深信不疑。
支開了所有人,馮繯又是深施了一禮,口中無奈道:“我知道五爺做下了混賬事,未能及時加以阻攔是繯兒的錯,還望四王兄恕罪。”
朱棣只搖了搖頭,淡漠涼聲道:“罷了,他那個驢脾氣,你若能勸得才怪了?!?p> 馮繯咬了咬下唇,輕閉雙眼,輕聲低語道:“爺居于開封這些年,心里總有些不痛快,一時被人攛掇了,才會生了旁的心思,從前他不是這樣的?!?p> 朱棣臉上的肌肉都抽了抽,他氣憤的拂袖轉(zhuǎn)了身,低吼一聲道:“一時被人攛掇便這般心浮的,可見他意志多不堅定?!?p> “可……”馮繯還欲說什么,只見徐童瀟一直擠眉弄眼的對她示意,把頭搖的跟個撥浪鼓似的。
馮繯見此,突然便明白了,她當即便轉(zhuǎn)了話鋒,扯了扯嘴角,笑語道:“從午后折騰到現(xiàn)在,王兄一定餓了吧,我這便差人備了飯食?!?p> 良久,沒有回應,朱棣似乎是想及了什么,眉頭蹙緊,回轉(zhuǎn)頭,問道:“他就那么出去了,不會有什么事吧?”
馮繯輕笑一聲,搖搖頭笑語道:“頂多就是去喝幾杯悶酒,豐炎跟著,不會有事的?!?p> 朱棣自顧自點了點頭,抬步便走,一邊低語道:“有些疲累,飯就不吃了,先回房吧?!?p> 馮繯最終還是將兩人穩(wěn)妥的送進了客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