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就是太出人意料,就連葉諾都愣在了原地,一時間,所有的人都迷惑了,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一會兒又平靜如斯。這季嬈,怕不是學(xué)表演的吧?但是有再多的疑慮,都沒有人敢再說出口。季嬈的牙尖嘴利在方才大家都已經(jīng)見過,也就張山峰這種有些沖動、又覺得哥們兒義氣大如天的人才會這么沖動且沒有腦子。
“小老頭呀,你這一句話可真是問到點兒上了?!奔緥圃匍_口,眼睛彎起來,似笑非笑。所有的人都因這一個笑容有所不安,葉諾更是有捂住她嘴、不再讓她講話的沖動:“正好,這三年可把我憋死了,你們既然問,那我就好好給你們講講。你們,敢聽嗎?”
雖然是坐著,但那氣勢卻像她站在頂端,低頭俯望所有人。季嬈說完話,也不看其他人,目光從葉諾身上轉(zhuǎn)移到張山峰那里,錢泠泠心中一慌,捉了張山峰的手。而此時此刻,張山峰有一種芒刺在背的感覺。尤其是那一句小老頭,再沒有平常開玩笑的樣子,也不是一本正經(jīng),卻讓人覺得心中發(fā)涼。興許此刻縮一縮會更好,但張山峰最終梗著脖子接了話:“有什么不敢聽的?不要覺得你多在理,不說別人,你說服不了我,我也……”
“你也?嘖,也什么?也不依嗎?小老頭,你可千萬不要逗我發(fā)笑!”張山峰話并沒有說完,就被截斷了。對上季嬈看神經(jīng)病一樣的眼神,張山峰忽然意識到了自己到底是哪里說錯了:“先不說你這話說的跟女生似的,不對,女孩子都不會這樣講話!好了,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張山峰你告訴我,你不依有什么用?他葉諾不依,也改變不了我的決定。對,我也不指望能說服你們,畢竟……你們今天到這兒來坐著,就是一丘之貉罷了。我甚至可以想象,但凡今天勸我的人,必然是站在他葉諾的角度思考的,所以說不說服你們對我來說什么意義?”
錢泠泠覺得今天自己過來可能就是個錯誤,她以為這兩個人只是單純的吵了一架需要人勸和,就像是過去一樣。但卻沒有想到,季嬈的表現(xiàn)是沒有任何猶豫的,她是真的做了決定。不由得,她看看張山峰又看看季嬈,內(nèi)心像是在做什么掙扎——這個局,于她兩難。
“嬈嬈,不管你怎么決定,我今天想聽原因?!毕袷墙K于下定了決心,錢泠泠開口了,是一種很客觀的語氣,就好像她只是想要知道事情發(fā)展到今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蛟S是與神經(jīng)粗細(xì)多少有些關(guān)系,男孩子們以為錢泠泠以退為進(jìn),便紛紛點頭附和,女孩子們卻奇怪著她的改變。
而季嬈,卻忽然沉默了。
真的讓講,其實也不知道該從什么時候講起。從一開始的就不讓公開,到后面的強行改變,冷戰(zhàn)、疏離,一次次地不斷低頭……季嬈忽然間感覺這段戀愛帶給自己的更多的是痛苦,她似乎每天都在重復(fù)著這樣一個噩夢:早上開開心心地去見男朋友,打了招呼,各自上課;中午吃飯的時候,吃著吃著就吵起來,自己哭著,他卻從來一句話都沒有;下午如果有課就去上課,沒有就各自忙各自的工作,不會一起出游,不會一起逛街壓馬路;晚上或許還會爭吵、或許一起打打游戲,但他從來不會關(guān)注,你吃飯了沒有?你今天是不是難受?甚至有一次她吵架吵著賭氣,說自己并不餓,葉諾就真的拋下剛考完試頭還發(fā)昏的自己,一個人離去。
這些話該怎么說呢?季嬈真的不知道。
“葉諾,我問你一件事情:你真的考慮過我嗎?我哪句說的是真話?哪句說的是假話?我什么時候想讓你抱抱我?這些都算。”各種各樣的念頭劃過腦海,開口時季嬈面帶苦笑,提出這樣的疑問。
葉諾不曾想,在講述之前她會先問自己問題,稍微愣了一下才點頭,隨后才開口:“我想過,我每天都在想,可是我好像從來都分辨不出來。我每次都以為我距離你的世界近了一點,然后,發(fā)現(xiàn)其實這才是更多未知的開始。你讀的書、看的節(jié)目、聽的歌,還有更多其他的東西,都和我完全不是一個世界。我追著你在跑,卻怎么都追不上?!?p> “所以,我可以理解為:現(xiàn)在的你,仍然不了解現(xiàn)在的我,是嗎?”這一句話可以說是很尖銳,季嬈根本不在乎眼前人是否難堪。
“季嬈你不要太過分!人與人之間相互的了解,本來就是逐步遞進(jìn)的,誰短時間可以了解另一個人的全部?現(xiàn)在你都已經(jīng)不給他了解你的機會了,你這樣問,不大厚道?!边@一次,開口的不是張山峰,而是余勇?;蛟S,和其他的幾個人不同,余勇實際上是個浪蕩子,他的性格接近季嬈反而要比接近葉諾多的多。他也一直覺得,季嬈帶給葉諾的變化是很大的,說不上是為兩個人的愛情考慮,他只是覺得季嬈可以讓葉諾更好。既然可以讓他變得更好,又能成全兄弟的愛情,有什么不可以呢?所以這一句話,余勇就像是掐著季嬈言語的漏洞,他只是想要逼迫這個驕傲的女孩兒呆在葉諾身邊。
但季嬈始終是一副不慌不忙的姿態(tài),沒有回答余勇的話,卻反而看向魏清漾,提出了一個新的問題:“清清,勇哥常日里對你的行為舉止、心態(tài)變化完全不了解嗎?”看著魏清漾搖了頭,季嬈才又對著余勇說道:“勇哥,一如你所說,人與人之間需要磨合,這個過程必然是磕磕絆絆的。清清和你亦然,你們兩個人對對方雖然不是完全了解,做不到一個眼神,一個表情就知道對方想要做什么;但是多少要懂一點的。比如說清清今日難過,你必然托朋友帶零食上去給她;又或者說你今日生了氣,清清雖然不會勸你,但是會一直陪著你,直到你放下心結(jié)?!?p> “這些都是要磨合的,清清和我也磨合了很久,肯定誰都不是第一天就能做到。你總得給葉諾時間,再讓他多了解了解你吧?”余勇聽見季嬈這么說,便想著趁勝追擊,能在這個時候說妥當(dāng)了,自然是最好。很顯然,周圍其他人也是這么想的,在季嬈背后,張山峰還向余勇比了大拇指。
“是的,勇哥你說的一點都沒錯。但是勇哥,清清和你做到這個程度,你們兩個人磨合了多長時間呢?我記得是一年吧。可葉諾和我,我們兩個人已經(jīng)在一起三年了,可能還不到,但也差不了多少了。三年了,他不僅沒有了解我的一些習(xí)慣,反而覺得我離他越來越遠(yuǎn)了。這證明了什么呢?”仍舊是平淡的開口,像是不氣不惱,語調(diào)也沒有絲毫的起伏。只是,下一秒鐘驟然綻放的笑容,隨后脫口而出的問題,再一次讓周圍所有的人陷入了寂靜之中。
“我季嬈,難不成就比清清多個三頭六臂,讓人這么難理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