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與安靜只在一瞬間,剛剛客棧中的氣氛還是讓人透不過氣,而現(xiàn)在卻一下子平靜起來。店掌柜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事情,在這里打架的江湖人士對他們這里來說跟家常便飯并無多少區(qū)別,很快這里又被收拾干凈了,就仿佛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
那刀法凌厲的大漢抹了抹嘴,把刀重新插入腰間起身就要離開客棧,可是卻被鐘罄一個閃步擋住了去路。
“還有什么事?如果想說謝謝的話大可不必,我只是反感他們打擾到我。”那大漢冷冷的說道。
鐘罄撓著自己的頭,然后對大漢撇了撇嘴說道:“別誤會了,我可沒有那個意思,只不過你得先把自己的飯錢結了吧?我好像從始至終沒有說過要請你的吧?”
大漢愣了,一旁的林鳳雪也愣住了。似乎天底下還沒有被別人救了反而馬上向別人討要飯錢的事吧?林鳳雪拉了拉鐘罄的衣袖,想叫他不要再胡鬧了,可是鐘罄卻沒有理會他,依舊擋在那大漢的面前。
大漢的臉有些紅了,他聳了聳肩,然后對鐘罄說道:“今日算我受了閣下一飯之恩,來日必當奉還?!闭f罷就要閃過鐘罄往門外走,可是依舊被鐘罄攔住了。
大漢有些氣惱,因為對于江湖人士來講,一頓酒宴并不算什么,而且對于大多數(shù)江湖人士更愿意花些銀子去結實同道中人,其實這也是一種投資,畢竟人都是會有遇到困難的時候,何況是常年行走江湖的他們。
“你......你......”那大漢整張臉已經變了色,但卻是說不出什么,雖然別管大漢的理由是什么,但是畢竟是救了鐘罄,可是沒想到鐘罄毫不領情,而且硬要討要幾兩碎銀,這做法未免太過不近人情了。
剛剛還高高在上武功超群的大漢,現(xiàn)在宛然成了一個受氣包的樣子,看著鐘罄笑呵呵樣子,看來不計劃給自己臺階下了,索性他一屁股又坐到了長凳上,要看看鐘罄到底能拿自己怎樣。
鐘罄嘆了口氣說道:“唉,看來今天遇到了一個窮鬼,你渾身上下連個兜也沒有,怎么會有銀子?可是身無分文居然也敢來這種地方吃霸王餐,你膽子也是夠大了。這樣吧,看你剛才的吃相應該餓了很久了吧,反正今天我也是賠了,索性就再管你一頓,你再陪我喝頓酒,我們的賬就兩清了。”說完從兜里掏出一大錠銀子隨手一扔,而那錠銀子就像是知道了自己的終點,慢悠悠的落在了柜臺上。
“給我上十斤燒酒,六斤牛肉兩碟小菜,剩下的錢就當是賠償剛剛打壞的桌椅了。”鐘罄對著店小二招了招手說道。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的,可是一旦有了味道吃起來也是不錯。欠了一頓酒的飯錢要再吃一頓來還,可能也只有鐘罄能想出這么不循常理的事了。
那大漢看來剛剛并沒有吃飽,見酒菜上來他依舊又是狼吞虎咽起來。鐘罄看著一臉憤恨的林鳳雪,他心里自然知道現(xiàn)在對方恨不得掐死自己,明明不必要發(fā)生的事情卻讓自己搞的亂七八糟,恐怕?lián)Q誰都不會高興的了。他對著林鳳雪做了個鬼臉,然后拿起自己的筷子敲起了酒杯。
對于鐘罄林鳳雪真的是徹底沒轍了,她深吸了一口氣想讓自己平復下來,畢竟跟一個瘋子置氣是沒有用的,哪怕是你氣死,他都依然會若無其事。既然想通了這一點,那最好的方法就是不生氣或者從根本上解決就是把自己也變成一個瘋子。只不過,恐怕林鳳雪還不想成為一個瘋子,起碼是現(xiàn)在。
“你到底敲夠了沒有,可不可以停下?!蹦谴鬂h已經被鐘罄敲擊酒杯的聲音惹得心煩意亂了,他對著鐘罄大喊道。
“自然是可以啊,可是前提是你要陪我喝酒聊天的,記住我剛才說的可是要你陪我喝酒,而不是讓你獨飲?!辩婓婪畔铝耸种械目曜樱瑢Υ鬂h擠了擠眼睛。
大漢對于鐘罄也是沒了辦法,可能如果再讓他選一次的話,他寧愿選擇餓著肚子也不會去吃鐘罄剛剛的那頓飯了。
“好吧,你想聊什么?”大漢沒好氣的說道。
鐘罄摸了摸大漢的桌上的刀,但是馬上便被大漢按下了。鐘罄笑了笑然后說道:“那就先從你自己開始吧,那么高的武功,你是誰呢?”
聽到鐘罄的問話,大漢臉上露出了驕傲的表情,原本一臉冰冷的他,現(xiàn)在嘴角卻有了一絲笑意。
“我叫中村源武,我說了你應該也是不知道的,我來自東瀛,是東瀛天皇座下第一武士,我的武功來自于我們東瀛的天賜流,所謂天賜流是一個有著三百多年的流派,只不過由于武功太過難練,甚至有些人一生可能連入門的功夫都未必掌握的了,所以導致了門徒越來越少,到了我這一代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不過還好我算爭氣,十五歲的時候就已經學成了天賜流第八重的武功。”中村本是個不愛講話的人,可能是因為語言不熟練也可能真正的高手話通常話都不會太多。但是當他說起了自己的事卻是滔滔不絕,或許高高再上的人也是想要得到別人的夸贊的吧?
鐘罄點了點頭,端起了酒杯敬向了中村,他對中村確實是從心底佩服的,雖然他剛剛的幾句話并不能夠完全講述自己的經歷,可是鐘罄也知道他這三十來年必是十分艱辛的。
“厲害,天賜流,光聽名字就知道這種武學應該很難練的,中村兄有今日的成就必是比常人付出了百倍不止,上天賜予的武功或許就該由努力的天才來達成的吧?。”鐘罄不住的砸著嘴,不斷的夸贊著中村,而林鳳雪簡直有些不相信,因為她所了解的鐘罄似乎嘴里是說不出好話的。
中村笑了笑,鐘罄的話仿佛讓他很受聽,其實這些年他聽到的贊揚的話也并不算少,只不過踏入中土卻還是第一次,他當然希望自己的武功被更多人認可而并非局限于本國,這也是每個習武之人都向往的事情吧。
說著話鐘罄又把眼光盯向了中村的那把刀上,他摸了摸刀鞘,而這次中村并沒有做出剛剛的舉動,大概是現(xiàn)在對鐘罄已經有了好感了。
“你對我的刀很感興趣?”中村問道。
鐘罄點了點頭,臉上略顯遺憾的答道:“確實是很感興趣,而且不得不承認,這把刀和你的武功真的是絕配,而且重點是雖然你剛剛多次讓此刀出鞘,可是我一直沒有看清刀的樣子。”
中村拿起了刀,眼神中透出無比的憐愛,就像是父母對子女的那種感情一樣,他從頭到尾將刀撫摸了一番,整個過程就像是一個儀式。緊接著,他緩緩的將刀從刀鞘里抽了出來,雙手捧著刀遞到了鐘罄面前。
鐘罄恭敬地把刀接了過來,恭敬對于他來講是很難得的,他并非做個樣子給中村看,而是真的打心底對這個人和這把刀充滿了尊敬。
鐘罄定睛看去,只見這把刀比普通的刀要長上許多,厚度卻是薄了將近一半,不過即使刀身薄到了極點,依然十分筆直,甚至鐘罄把刀拿在手中的那一刻,第一感覺就是一種死亡的氣息直逼自己。鐘罄將刀交付在自己左手,然后右手拿起了一個酒杯慢慢的靠近了刀鋒,而酒杯只是微微的碰到了刀鋒一點,居然就自己裂開了一條縫。
“好刀,果真是好刀,以前我只聽寶刀可以說吹毛斷發(fā),但是跟中村兄這把刀比起來簡直連破爛都不如了。”鐘罄面現(xiàn)驚異,不住的稱贊起來。
中村哈哈大笑起來,鐘罄的反應在他意料之中,他從鐘罄手里接過了自己的刀,然后又虔誠的把刀放回了鞘中。
“這把刀叫做村正,在戰(zhàn)爭中他沾染了不少的鮮血,由于過于鋒利,我們東瀛上代天皇下令將它封印了起來,還被世人稱之為妖刀??墒俏矣X得對于奪取別人生命的事情,罪不應該在刀,而是在人。”中村看著鐘罄,講述起了刀的來歷。
鐘罄點了點頭,他發(fā)現(xiàn)雖然與中村的交流雖然不太順暢,可是中村的話他卻十分贊同,他雖然玩世不恭,不守規(guī)矩,可是對于生命卻是愛惜的,所以雖然活在江湖,但卻從不殺一人。
“中村兄的話有理,來咱們再喝一個?!辩婓涝俅闻e起酒杯敬向了中村。
酒,是打開人嘴巴的最好的藥物,即使你平時話再少,酒后也會多上許多的,此時中村的話就已經越來越多了,開始敘述起來自己的故事。而平時多嘴的鐘罄,現(xiàn)在卻像換了個人,大概是東瀛的一些奇聞異事吸引了他,也可能還是沉浸在眼前的人與刀上,總之他一直饒有興趣的聽著。
“對了中村兄,你在東瀛應該地位很高的,那為何要跑到中土來呢?而且還落到了這么寒酸的地步?”鐘罄突然打斷了中村,然后指了指中村問道。
本來說的還一臉興奮的中村猶如被潑了一盆冷水,明明聊得很好的話題,卻被鐘罄繞到了自己的短肋上。而林鳳雪卻忍不住笑了,果然鐘罄還是鐘罄,本性又露出來了。
中村搖了搖頭,樣子顯得很無奈,他看著鐘罄認真的說道:“其實我是逃出來的?!?p> “逃?難道你在本國犯了錯?”鐘罄驚訝的問道。
中村飲了一杯酒,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道:“不是的,確實如你所說,我在本國的地位很高,天皇也是對我寵愛有加,可是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才逃的?!?p> “???既然生活的那么好,你為什么要逃?難道你是腦子跟這個笨蛋一樣嗎?”這次說話的是林鳳雪了,從一開始她只是旁聽,可是這次中村的回答確是讓她十分好奇,才不禁脫口而出。
中村看了一眼林鳳雪,笑容略顯苦澀,他的想法想必這小姑娘肯定是不能理解的。他接著說道:“對于我這種習武之人,天皇的恩賜簡直讓我感覺被關在了牢籠里面,我一天不拿刀就會覺得渾身不自在,又何況每天花天酒地的日子我一過就是一年。有一天我看著天皇庭院內的一棵櫻花樹上最后一瓣櫻花掉落了,我突然覺得人應該也是一樣的,你美的時候就應該去盡量的展現(xiàn)出來,等到把美全都釋放干凈了,也就沒有人會再去記得你了?!?p> 鐘罄很是理解中村的心情,對于這種空懷一身武藝而又無法施展的感覺確實很讓人壓抑。
“所以你這趟來中土就是為了展現(xiàn)你的武藝了?”鐘罄問道。
中村點了點頭,然后繼續(xù)說道:“是的,因為在本國我已經找不到對手了,我希望去別的地方去尋找自己的夢想,而聽別人說中原武林不乏武功高強之人,所以我才只身來到此處。開始也是盲目尋找對手,但是發(fā)現(xiàn)大多是些不入流的三腳貓功夫,而后來聽說武當和少林是你們中原人的武學泰斗,我也去挑戰(zhàn)了,他們卻是不一樣,也讓我費了很大功夫,可是那還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挑戰(zhàn)更強的對手?!?p> 看著中村滿眼的期待,鐘罄陷入了沉思,對于這種對武學已經癡迷的人的世界他雖然理解,但是卻想不通,總之如果讓自己像他們一樣以追求無止境的武功做為生活,他是萬萬不做的,因為他的另一個原則就是能懶下來就盡量不要去動,即使可能讓自己千古留名也不及多睡上兩個時辰。
“那你下一個目標是誰?現(xiàn)在有了嗎?”鐘罄問道。
聽到鐘罄的問題,中村臉上露出了無比的向往與興奮,他又是摸了摸自己的愛刀,然后正色道:“諸葛青云。”
每一個字都是清清楚楚,又是充滿了挑戰(zhàn)意味,就連鐘罄和林鳳雪在聽到了這個名字后都不覺跟著重復了一遍,因為諸葛青云這個名字在中原太響亮了,甚至不是簡單的江湖排名可以寫進的名字,他是一個神話,雖然名號雖響,可是卻沒人敢提起,因為一般的江湖人士說起他的名字都可謂是對他的褻瀆。而且據傳他雖然才三十出頭,便已身懷刀劍雙殺的本領,可能江湖中能夠雙手同時使用刀劍的也大有人在,但諸葛青云卻截然不同,他的刀劍是陰陽互補的,刀法凌厲,攻勢剛猛,而劍法陰柔,變幻莫測。最可貴的是這兩種功夫是同時施展的,也就是說他的腦子竟然可以同時思考左右手的招式變化,試問對于這種人,誰敢去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