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娜莎好奇的往前一步,剛想摸摸奧月頭上那個花紋,卻被他制止了。
“這個腐化等級是次位階的。”奧月避了避腦袋:“如果你碰了,那么只有回到精靈族才能得到治療,我一個人是沒辦法使用上位階的法術的?!?p> “真厲害吶?!蹦壬柭柤纾骸八哉f你打算用這個把這里破壞掉嗎?”
“嗯?!眾W月點了點頭:“只需要進去,找個合適的位置畫個陣,我應該能將腐化面積擴大?!?p> “那就是說?!蹦壬站o了手里的長劍,看著面前的門活動了幾下筋骨:“還是得殺進去嘍?”
“這次我會幫忙的。”奧月跟在娜莎身后:“不能每次都讓你自己一個解決吧?”
“那應該能輕松很多?!蹦壬c了點頭:“你翻翻這里有盾牌之類的東西嗎,估計進去后會面臨一陣齊射,只要能擋住第一輪,換火藥的口就夠把他們全宰了?!?p> 她頓了頓:“至于我,你就不用擔心了,那些就算是穿甲彈也沒辦法在遠距離打倒我。所以我是安全的。”
“如果只是要能擋住子彈盾牌,我想我可以用這個?!眾W月手一揮,黑色的氣流從他的手臂上翻滾出來,凝集成一面盾牌:“它基本沒什么消耗,待會還能回收?!?p> “真是方便呢。”娜莎鼓了鼓掌:“那能不能麻煩你把這個門打開?誰真的,讓我打開它還是有一定難度的?!?p> “我或許可以試試?!眾W月想了想,將盾牌貼在門上。
然后這個門在肉眼可見的時間里被腐化的潰散,連上后面的障礙,全都化作豆腐渣一般的存在。
“做的好?!蹦壬貧g呼一聲:“現(xiàn)在就輕松了,你稍微讓一下。”
她從地上撿起那把騎槍,微微下蹲。在奧月剛剛側開身子不到三秒的空隙間,前腳踏出,槍前刺。
這把槍在她的手里如同神話里貫穿了巨龍心臟的神兵,猶如長龍貫世。被腐化的障礙破碎,巨大的黑色煙塵一直向著前方蔓延。
娜莎轉過頭,跟奧月交換了一下眼神。
然后她彎腰撿起長劍,單手拎著騎槍。兩把大號的武器拿在她的手上顯得是那樣的不協(xié)調,揮起來的時候卻是如此的順暢。
娜莎就這樣揮著兩把沖了進去,看樣子準備把膽敢攻擊他們的家伙盡速斬殺。
但是里面出人意料的并沒有傳來子彈聲,一切都是如此的安靜。
忽然,一股濃重的消毒水混著血味從里面冒出來,熏的奧月差一點昏厥過去。
里面這是怎么了?奧月皺了皺眉頭,里面有藥品嗎?
他這樣想著,心里有點想打退堂鼓了。
如果里面有藥品的話,那也會被一起腐蝕掉,那樣的話就會害死很多人。
奧月站在原地大概沉默了半分鐘,然后慢慢的走了進去。
總不能每次都讓娜莎幫他干這些事情。他想,明明自己是男的,但是每次都讓女孩幫自己做這些會遭到良心譴責的事情。
真是不爽啊,他這樣想??墒菉W月卻又無可奈何,誰讓他這么的懦弱呢?
所以這一次,奧月打算狠下心來??偛荒苊恳淮味及萃心壬?,他自己也得讓手上沾點血。
他已經想明白了,自己學習魔法和武技沒有任何正當理由,只不過是為了殺人。
一邊這樣想著,一邊他踏進了即將消散的黑霧之中。
黑霧前面的人影應該是娜莎,在它面前,還有一個伸著雙手做成阻攔狀動作的人影。
奧月拔出來短劍,他給自己灌注完黑暗元素后,五感得到了強化。所以他更加清楚的聞到了那濃濃的消毒水味。
還有尸體的氣味……
“請停下來?!膘F氣慢慢消散,那個攔在前面的人輕聲說。
奧月頓時愣住了,因為擋在面前的人既不是身披盔甲,手握盾牌寬刃的騎士。也不是手里端著槍,明明身上沒有任何防護,仍然叫囂著要殺掉他的民兵隊。
那是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人類……是一個女性。她的身上沒有香水的氣息,有的,只有濃重的消毒水的味道。
在人族,這樣裝束的人被稱之為是醫(yī)生……
“他們只是些傷員,已經沒有戰(zhàn)斗的能力了?!贬t(yī)生用著幾乎是懇請的語氣說,她的眼角劃過了淚水,腰一點點的彎下去:“求求你們,放過他們吧?!?p> 奧月沒有看她,他呆呆的看著身后。
這是一個相當大的倉庫,里面滿滿當當?shù)?,但是他可以肯定這里面沒有任何的裝備,沒有槍,沒有彈藥,甚至連一身能說的過去的盔甲和劍盾都沒有。
這里有的,只不過是渾身纏著滿是血污的繃帶,或者被削去半個身體,渾身燒傷,或者被侵蝕的傷員。
還有一些沒來的及抬走的裹尸袋,甚至還有沒來的及裝進去的尸體。
看樣子能動的基本上都被轉移了,就只剩下這些已經沒有行動能力的家伙還留在了這里。
“看在圣靈的份上,放過他們吧?!?p> 面前的這個醫(yī)生看見奧月看著她的后面,以為他要進去補刀,慢慢的跪了下去,哀求的說:“他們只剩下生命了,放過他們吧。”
“能稍微讓一下嗎?”娜莎看著她皺了皺眉頭。
“求求你們,他們還有家人,他們的孩子在等著他們回家?!迸说穆曇袈乃粏?,她的因為熬夜而多了層黑眼圈的眼睛里,眼淚劃過面孔,臉上的血污和淚水融合,渾濁的如同污水一般惡心。
“他們都是剛剛從前線下來的人,已經沒有再上去的能力了,甚至很多就連治好連正常的生活都做不到。你們已經毀掉了他們的一切了,就給他們留下生命吧?!贬t(yī)生好像在碎碎念一般,她的精神在這接近一個月的工作和昏迷相互交錯的生活中瀕臨崩潰,她已經如同傻掉了一樣,不停的嘟囔。
娜莎看著面前的醫(yī)生,眨巴眨巴眼睛,對著面前擋著自己的人,慢慢的舉起了手里的騎槍。
“喂,你要做什么?”奧月抬起手,一把攥住了正在慢慢上抬槍頭的娜莎。
“只是想殺了她而已?!蹦壬櫫税櫭碱^:“看著礙事?!?p> “看在我的份上?!?p> “嘁,你還是要這樣說嗎?”娜莎無可奈何的聳了聳肩,她慢慢的跪坐下來,用著同等的高度看著那個跪在面前的醫(yī)生:“吶,能稍微讓一下嗎?”
“你要做什么?”女人聽著這個女孩的聲音溫和的如同春風,心里不禁升起了一絲希望。
“只是讓他們能少痛苦一會罷了?!蹦壬τ恼f。
“不,求你了,別這樣做?!迸斯蛟诘厣贤芭懒藥撞剑ё×怂耐龋海骸八麄円呀泝H剩下生命了?!?p> “但是你擁有別的東西?!蹦壬瘬狭藫项^,看上去有點難辦:“怎么辦呢……他說不讓我傷害你,但是我還得趕緊把要做的事做完?!?p> 她嘆了口氣,看著奧月:“看來,我只好讓你失望了?!?p> 奧月還沒反應過來,娜莎直接就提起寬刃從醫(yī)生的后背上切進去,將她砍成兩半后,聳了聳肩:“這不能怪我的,誰讓你不讓我過去呢?”
女人還想說什么,但是娜莎砍下去的位置很巧妙,剛好讓她只能張開嘴,但是卻發(fā)不出來聲音。
“娜莎!”奧月咬著牙喊到。
他看著女人掙扎了兩下后倒在地上,死前她用著不甘的眼神看著他,嘴唇微動。
那是在對著他說,從口型來看,應該是惡魔……
“我離你很近,不需要喊這么大聲?!蹦壬み^頭來問:“在什么地方畫法陣比較合適?趕緊弄完后就離開這里,這里的氣味好惡心,讓我就連吃飯都沒胃口。”
“你為什么要殺了她?”奧月看著那個變成了一坨尸體的醫(yī)生,并沒有理她的牢騷。他感覺自己的心里好像有什么東西慢慢的被凍結,拿著短劍的手微微顫抖,好像那是什么重諾千斤的東西。
娜莎歪了歪腦袋,看上去很困惑的樣子:“因為她看到了你的臉啊?!?p> 奧月愣了愣,看著娜莎慢慢的割下醫(yī)生的腦袋,不管它正在往下漏著鮮血,指了指她的眼睛:“她看到了你的,如果放她離開的話,那么咱們的旅途差不多就要到此為止了。因為后面的每一個城市里,肯定你的通緝令會貼在大多數(shù)的公告欄上?!?p> 奧月慢慢的低下頭去,的確,如果他的面容被暴露,那么接下來的危險程度將會倍增。
所以娜莎就要殺了她。
但是他的心里忽然間絞痛起來,痛的想找個地方睡一覺。
“喂,那幾個家伙也看見你的臉了?!蹦壬噶酥改巧贁?shù)幾個清醒著的人:“我知道你生性善良,所以我也仁慈一點吧。就把那幾個看見你的家伙殺掉就好,你要是不樂意,我去就好了,你在這里……”
“不!我們現(xiàn)在就走?!眾W月忽然對著娜莎怒吼說。
“哦?”娜莎被吼的有點發(fā)愣,有點委屈的看著他:“干嘛這么兇嘛……”
“現(xiàn)在就離開。”奧月看著她說:“立刻就走?!?p> 他把頭扭過去,不去看那些躺在地上呻吟的傷員。
那是怎么樣的一個場面啊,渾身纏著繃帶的家伙在呻吟著,身上的鮮血把繃帶染的通紅。僅有的幾個還能睜開眼睛的人都用著仇恨的目光看著他們。
他們何止手無純鐵,甚至連反抗的力量都沒有。
但是當奧月回過頭的時候,看見了倒在血泊里的弗拉得。
原來他們是為了保護這些傷員……
奧月慢慢的后退,好像那個倒在那里的尸體隨時都會站起來質問他為什么要來襲擊這些人。
他慢慢的扒住自己的腦袋,他的頭好疼,好像要裂開了。
都怪他,都怪他找錯了地方。
奧月一開始就沒有鎖定到正確的位置,他們從一開始就不會來這里。
如果他們沒有來,只是乖乖的離開那個村莊,村莊里的那些衛(wèi)兵就不會死。
如果他們沒有來,這個城市就不會被點燃,手無寸鐵平民百姓也就不會深處這樣的地獄。
如果他們沒有來,麥斯說不定還能有一個家……
那一個抱著弧琴的男孩再也沒了家,因為這里的一切都被他給毀了。
因為他,都是因為他。
奧月想要回身逃跑,但是他看見了那些傷員。
哦,對了,他是來殺掉他們的。
“你個活該下地獄的東西,你把一切都毀了?!焙鋈?,奧月感到有人站在自己的身后說話,他回過頭,那個在紅色的夢里的男孩正笑盈盈的看著自己。
“來,再告訴我一次?!彼种?,好像有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讓他感到喜悅:“說:我是為了守護,為了和平,為了美好的事物而戰(zhàn)。來嘛,告訴我啊。”
奧月抱著頭,慢慢的蹲下來:“不要?!?p> “你個垃圾,如果這個世界上有神,那么它肯定會很后悔創(chuàng)造出來你這樣的東西?!蹦莻€小孩捧著他的臉,笑著說:“黑暗的孩子嗎?不,應該說是惡魔的吧。你本就不該出生,你降生的那一刻你就范了錯誤。”
“不,你別說了?!眾W月哭喊著,抽泣的樣子就像是被奪走玩偶的小女孩。
“所以說……”小孩絲毫不理他,手上多了一把匕首:“來吧,死了就……”
“你還好吧?”銀鈴般的女聲忽然想起,奧月猛地回過身來。
他根本就沒有動彈,只是在看著傅拉得的尸體發(fā)呆,那個孩子根本就沒有出現(xiàn)過,一切都好像是幻覺。
“我說,那些傷員……”
“我說了不許碰他們!”奧月怒吼說,他的眼睛里滿是驚恐產生的憤怒。
“嗚嗚……”娜莎很委屈的低下頭:“知道了?!?p> “你難道……就沒有一點憐憫嗎?”奧宇看著娜莎那副委屈的樣子,心里的那種不可名狀的恐懼慢慢的消散。
“什么,叫做憐憫啊?”娜莎愣了愣,這個詞讓她感到有點奇怪。
“就是可憐他們,他們明明已經這么慘了。”奧月不忍心去看那幾個即將死去的人。
“哦,這樣啊?!蹦壬柫寺柤纾骸安贿^我覺得這個沒有什么用啊,而且這些人他們是跟精靈戰(zhàn)斗才成這樣的,本來就是有錯在先。沒死就已經是個失誤了?!?p> “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