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微明。
一條人影飛出白府,身形一變,出現(xiàn)在數(shù)百米外。
……
青河鎮(zhèn)以北,三百里的地方,十匹健馬首尾相銜,卷起萬千狂沙。
馬上的漢子黑衣黑褲,神情凝重。
……
鎮(zhèn)東,兩百里的地方,八匹駿馬飛馳向西,身后是滾滾煙塵。
馬背上皆是精壯漢子,漢子們青筋跳動,牙關(guān)緊咬。
……
白府,女眷們正拿著錦帕,站在院子里賞花。
府里的下人各自干著自己的活計,眼角時不時瞟向悠閑的主子們。
那些眼神很復雜,艷羨、向往、嫉妒、敬畏,不一而足。
……
如意客棧,黑袍人一早就打馬離開了,不知去向。
日上三竿,街上做買賣的小販,陸陸續(xù)續(xù)支起了攤子。
丁易昨晚沒睡好,正躺在床上補覺。
老丁頭今天沒有掄錘子,此時在前面的鋪子里,招呼兩個往來的虬髯客。
鋪子里掛著數(shù)百件兵器,其中以清刀居多。
最終,兩個虬髯客各挑了一把清刀,一番討價還價,付了銀子,稱意而去。
……
漠上的天,孩子的臉。
上午還陽光明媚,中午時,一聲驚雷,迅即是濃云密布,雨若傾盆。
狂風裹著瓢潑似的雨,蕩滌著這大漠里的一方小世界。
很快,漠北的青河鎮(zhèn),成了澤國。
一間青磚青瓦的房子里,一個老人,站在窗前,木然的看著外面的滂沱大雨,原本就很深的皺紋,擠在了一起,似乎在回想著青河鎮(zhèn)何時有過這樣大的雨。
這場雨,一下就忘了停。
當然,正是這場雨,略略阻滯了那兩隊殺向青河的人馬。
不過,該來的,總會來。
雨,又下了一夜。
這一夜,整個青河鎮(zhèn)只有雨聲。
第二日,雨終于停了,不過,天色還是陰沉沉的。
接近午時,一隊人馬從長街的東頭進入青河鎮(zhèn)。
這隊人馬在如意客棧落腳,點了兩桌子的菜,并不曾要酒。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又一隊人馬從長街的西邊進來。
這一隊人馬同樣來到了如意客棧。
與之前的人不同,這些黑衫漢子幾乎喝光了客棧窖中的好酒。
直到最后一個漢子倒在桌上睡著,這些人才不再喝酒。
這樣一來,可苦了店里的伙計,得一個個的把這些爛醉如泥的大漢請進樓上的客房。
外面的天光更暗了,風中混雜著塵土的氣息,腥氣而嗆人。
先前到來的那隊人馬很快也上了樓。
等了一會兒,見沒什么人再來,如意客棧的老板吩咐伙計上了門板,也早早歇去了。
……
接下來的這一夜,注定不會寧靜。
夜未深,風還在刮個不停。
夜半時,客棧二樓的廊道,被屋子里涌出來的血浸染得通紅。
殷紅的血,順著樓梯,流下來。
那隊滴酒未沾的人馬已經(jīng)悄無聲息的離開。
那隊開懷豪飲的漢子卻永遠留在了青河鎮(zhèn)。
夜色,濃得化不開,空氣里的血腥味,更濃得化不開。
這一切,看似誤會重重,其實可能只是讓原本就要發(fā)生的事,提前了些許。
……
厚重暮色里,白府也沒有一點燈光,就像是一個暮氣沉沉的老嫗,安靜,缺少生氣。
白念瑤躺在母親巧蘭的身邊,睡得很熟。
累了一天的白黎生,也沉沉的睡著。
紅香一個人躺在床上,兒子白念明由丫環(huán)伺候,從小就沒有跟她睡在一起過。
夜很靜,也很長……
一下子死了十個人,任如意客棧的老板再手眼通天,也不敢不報官。
況且,這十個人,從裝束一看,就是江湖中人。
官軍聽說是這么大的案子,立馬派來了一名將軍和三四個官軍。
將軍姓關(guān),生得虬髯黑面,形若鐵塔,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主。
勘查了現(xiàn)場之后,姓關(guān)的將軍很快得出結(jié)論,這是一起蓄意謀殺案,而且從傷口來看,兇手使用的應(yīng)該是薄而利的劍,作案兇手應(yīng)該不止一人。
再加上客棧老板的證詞,關(guān)將軍很快將嫌疑鎖定在當天在客棧投宿,卻只吃飯不喝酒的那伙人身上。
不過,這人海茫茫,又沒有具體的人物畫像,想找到這些人,可真不容易。
關(guān)將軍首先帶著官軍來到了鎮(zhèn)上的鐵匠老丁頭家,想從兵器上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線索。
這幫官軍,在老丁頭的鋪子里轉(zhuǎn)了半天,一無所獲。
不過,也不算,最后,一人挑了一把清刀,揚長而去。
老丁頭也識趣,只說是孝敬幾位軍爺?shù)摹?p> ……
來到青河鎮(zhèn),官軍們肯定要去鎮(zhèn)上的首富白家看看。
出面招呼這些官軍的是白家的大少爺白黎生。
畢竟這種事,讓女眷出面有些不妥。
關(guān)將軍只是隨便問了幾句,在白府的前院轉(zhuǎn)了轉(zhuǎn),便起身告辭。
臨行前,白黎生偷偷塞給關(guān)將軍一張兩千兩的銀票。
關(guān)將軍自是欣然笑納。
白家家大業(yè)大,每年都會給軍府里的大人們不少孝敬,因此跟這幫軍老爺關(guān)系都維護得不錯。
這些官軍在青河盤亙了數(shù)日,又都撤了回去。
最終上報的結(jié)論是江湖仇殺。
這十條人命的案子,就成了一樁無頭案。
……
江湖事,自有江湖了,每一滴血,都不會白流。
……
接下來的幾天,青河鎮(zhèn)似乎一下子恢復了平靜。
那條黑影再也沒有出現(xiàn),好像一下子消失了。
黑袍人也沒有再回來。
白府的上下,也運轉(zhuǎn)得有條不紊。
只是有的女人有些空虛、寂寞、冷。
不過,這些女人,卻不包括白府的二少奶奶。
紅香被丁易滋潤得很好,越發(fā)年輕貌美,妖嬈動人。
除了如意客棧那尚未消散的血腥味,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沒有變。
轉(zhuǎn)眼間,九天過去了。
這一日,傍晚時,黑袍人回來了,神色略顯疲憊,不過眼神還是那樣凌厲、明亮。
如意客棧,老板見到黑袍人,心里頓生出不好的預感,但臉上依舊堆著笑,小心伺候著。
黑袍人話不多,渾身卻透著冰冷的氣息,特別是那雙眼睛,如狼似鷹,讓人不敢直視。
天光很快消失,仿佛被黑淵無情的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