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以后的一天早上,沉睡中的彤彤,忽然睜開了眼睛。病房里安靜的只有儀器發(fā)出“嘀嘀”的聲音。彤彤一時間愣愣的,疑惑的看著這一切。這是哪里。為什么我在這里?看到一個英俊的男人,正在那里把一個橙子小心翼翼切成一點點的小塊。一邊放到一個小碗里,用小羹匙碾碎,一點點盛起來,往自己嘴這里放。一邊輕聲道:“彤彤,今天大哥買了橙子來,很新鮮,你……”忽然看到自己,怔住。拿勺子的手僵在那里。
看著睜著眼睛的彤彤,一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雖然,她的眼睛不是太靈活,只那樣定定的看著自己,但最起碼,她是醒著的。
一龍的手開始顫抖起來。他啞聲的小聲的,道:“彤彤,你醒了嗎?”彤彤只那樣定定的看著他,這個男人?好像叫一龍,朱一龍?可是,只記得這些,一時,頭腦一片空白。朱一龍扔下羹匙,起身要去找醫(yī)生,又忽然想起什么,回來趴在彤彤臉上,吻著她的額頭,她的臉頰,她的唇。淚水一滴滴,一串串,一行行落在彤彤臉上。彤彤只那樣看著他。許久,一龍在彤彤耳邊道:“彤彤,你終于醒了。你知道我在等你,是吧?”順手按了床頭的呼叫器。
彤彤看著努力鎮(zhèn)靜下來,慢慢坐下的一龍,努力說出一句話道:“一龍?……”一龍哽咽住,握住彤彤的手,不能自已,哭道:“嗯嗯,彤彤,我是一龍,一龍在這里。一直在。”
這時醫(yī)生進(jìn)來,對彤彤一頓檢查。又問她道:“你知道自己叫什么嗎?”彤彤的眼睛旋轉(zhuǎn)緩慢,吐字也不算太清楚,道:“我是誰?”原來,彤彤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了。一龍驚呆,心疼到極點。握住彤彤的手顫抖著哭泣。醫(yī)生安慰一龍道:“朱先生,這是剛剛開始,以后會好的。她醒過來了,是最好的開始,恭喜您?!边@時,去買飯的岑醫(yī)生進(jìn)來,在門外看到好幾個醫(yī)生都在,以為彤彤又出了什么事,嚇得三魂六魄都不知哪里去了。沖進(jìn)來看到彤彤睜著眼,飯扔到一邊,一把捉住彤彤的手,道:“賀錦,你,你終于醒了。好樣的,賀錦。好樣的。”彤彤看著他,努力擠出幾個字:“你,是,誰?我……”盡管不是太清楚,岑醫(yī)生已經(jīng)聽出她的話意,吃驚的看著醫(yī)生。醫(yī)生道:“岑醫(yī)生,朱太太這樣子是有點失憶癥。您明白吧?”岑醫(yī)生落淚,點點頭,又抬頭看一龍,一龍只落淚,彤彤看著眼前兩個人,努力想著他們是誰?那么熟悉,卻一時間不能回憶起一點點的記憶??蔀槭裁粗恢肋@個帥氣男人是一龍呢?
醫(yī)生約了下午的各項檢查。一龍這時也慢慢高興起來,畢竟,彤彤醒了。打電話給香港的啟華。又打電話給鄭媽媽。他開心的不知怎么表達(dá)。一時間又哭,又笑。
下午,彤彤做了各項檢查。全程她都在看著一龍。又是好奇又是疑惑。
檢查完后,岑醫(yī)生跑去和醫(yī)生們會診了。朱啟華聽到彤彤醒了,特地從香港飛過來。
飄著雪花的午后,鄭凱收拾完出院的東西。忑忑不安的在那里等待有人來接他。李明沒想到移植會如此成功。眼睛已經(jīng)開始能見到光源。造血干細(xì)胞活躍的開始工作。他看著忐忑不安的鄭凱,本想說彤彤的事,但不知道從何說起。
鄭凱聽到有人進(jìn)來的腳步聲,隱約看到了一個人影,他笑道:“李先生,我怎么感謝你呢?謝謝您給我延長了生命?!崩蠲髋呐乃募绨?,道:“不用謝我,沒有造血干細(xì)胞,我也無能為力的。呵呵。以后,病灶會越來越小。眼睛會慢慢恢復(fù)。雖然不能恢復(fù)到從前,最基本的功能都會有。恭喜你,鄭先生?!编崉P點點頭,有點激動,道:“我感謝,我的生命中有了你們。生命的長短又有什么?有你們,才有意義?!?p> 這時,岑醫(yī)生進(jìn)來,笑道:“鄭凱,我們來接你了回家了?!编崉P看到兩個人影,知道那個是一龍。他很久沒看到一龍來,努力微笑著,道:“一龍,看你,忙就別過來了。”
一龍看著臉色有點紅潤的鄭凱。淚目道:“凱凱,這些日子忙,沒能常常來看你,今天我們來接你出院。”
鄭凱聞到了花的香味。一龍把一束鮮花送到他手中。鄭凱微笑。是啊,是啊,活著走出了這里。只是,活著的意義卻留在了遠(yuǎn)方。
他無意的向一龍身后看去,他希望看到那個身影。這些天,他夢里無數(shù)次擁抱過的女人,那個人模樣是彤彤,但是穿戴卻不是。
每次,自己都情不自禁心痛中醒來,想到彤彤,就很自責(zé),自責(zé)自己怎么會對彤彤變心。
一龍知道他看后邊的意思,道:“凱凱,彤彤坐月子身體一直不好,你別介意她不來接你好嗎?”鄭凱馬上問道:“彤彤身體怎么樣?還好嗎?”
一龍笑道:“還行,恢復(fù)的還可以?!?p> 胡同口,旭旭從院里面跑了出來。他飛奔著沖向鄭凱,緊緊抱住他,道:“凱叔叔,凱叔叔?!?p> 鄭凱撫摸著他的頭發(fā),他的臉頰,蹲下身子,道:“旭旭,想叔叔了嗎?”旭旭拼命點頭。
旭旭已經(jīng)長高了許多。已經(jīng)是小學(xué)生了。他還是喜歡抱住鄭凱,在他臉上蹭著胡茬子。
一龍過來扶起鄭凱,又拉起旭旭,笑道:“走吧,外邊冷?!狈鲋黄鹱哌M(jìn)了大門。
那個院子,已經(jīng)被染成了白色。彤彤正站在廂房門口,看著一個門洞發(fā)呆。雪花已經(jīng)把她的頭發(fā)染白。她亦步亦趨的走進(jìn)那里。
一段斑駁的矮墻橫在面前,小小一個月亮門。地上是一層荒草?;牟菀呀?jīng)被染成白色。
有人握住她的肩膀,輕聲道:“彤彤,天冷,我們回屋吧。等天晴了,我們再來收拾這里。”
是一龍站在身邊。彤彤點點頭,抬頭看著他,道:“一龍?;厝ィ@就回去?!毙睦餆o盡的茫然,這里是哪里?怎么如此的熟悉。
回到屋里,看到鄭凱,彤彤又有點茫然,下意識的站到一龍身后。一龍握住她的手,道:“彤彤,你不認(rèn)識他了嗎?他是誰?”
鄭凱迷惑,看到有一片白色的影子,伸手去撫摸。遇到彤彤冰冷的臉,心里百轉(zhuǎn)千回,伸手抱住她,淚水盡情揮灑。許久,彤彤推開他,問了一句讓鄭凱崩潰的話:“你是誰呀?我怎么不認(rèn)識你。”
鄭凱愣愣的看著彤彤。淚水裸了又裸??匆谎塾悬c木訥的一龍,道:“我,你?彤彤,你怎么啦?……”
一龍看著鄭凱,臉上神情有些扭曲的道:“鄭凱,我沒告訴你,彤彤生孩子時,發(fā)生了意外,現(xiàn)在,他把以前的人都忘了?!?p> 鄭凱忽然哭泣,彤彤已經(jīng)跑到一龍身后,看著鄭凱哭泣,心里更是茫然。不知道為什么,也跟著落淚道:“一龍,我們走吧好嗎?”
鄭凱更哭,道:“彤彤,你真的不認(rèn)識我了嗎?”彤彤嚇一跳,從一龍身后探出頭,道:“不認(rèn)識,真的不認(rèn)識。”說著,像孩子一樣硬拉著一龍出去了。
鄭凱心瞬間像是被掏空一樣,索性放聲痛哭。他沒有權(quán)利去質(zhì)問彤彤,為什么會忘記自己。
許久,岑醫(yī)生才過來拉他坐在沙發(fā)上,落淚道:“她從鬼門關(guān)回來后,就把過去都忘了,只記得一龍。我想,老天爺是公平的,只有放下,我們才能放下一切包袱,在一起快樂的生活?!?